今天上午差评君一睁眼，看到个热搜，还以为自己起猛了： #App 未经同意跳转广告涉嫌违法嚯，摇一摇广告这帮土匪，终于要被治了？很快噢，这个听起来振奋人心的话题，冲上了热搜第一，阅读量也到了恐怖的 1 亿。点进话题，置顶的是这样一篇文章。文章里写有位法学教授说：商家投机取巧的广告设计，是一种变相的 “ 强制交易行为 ” ，不仅侵害了消费者的自主选择权，也侵害了消费者的公平交易权。甚至还贴出了之前已有的司法判例。2023 年 2 月，因不满多次被迫触发 “ 摇一摇 ” 开屏广告，武汉大学学生张馨月，以某 APP 侵犯其自主选择权为由，将该 APP 运营方告上法庭。厦门市思明区人民法院审理认为，被告侵权行为成立，判决其停止侵权，保证非用户主动触发跳转的情况下，不会进行误导、强迫跳转。根据判决结果可以得出， App 未经同意跳转广告，确实会涉嫌违法。读到这，可能有差友要兴奋了：看来那些不自觉的 App ，得小心亿点了，不然家人们一人告你一次，看你们顶不顶得住。哼！emm ，事是好事。但在这里，差评君要给大家泼一盆冷水。这事对整治摇一摇广告的作用，可能没你想得那么大。因为案例归案例，真到我们操作时，就会发现实际情况没那么简单。先和大家说一下这个案例的具体情况。2023 年 2 月，武大法学院学生张馨月不满多次被迫触发 App 摇一摇广告，在收集一些证据后，把美图秀秀告了。注意了，判决结果是，法院支持了张馨月的部分诉求，也驳回了一些诉求。支持的诉求是： · 让美图秀秀停止侵权，对触发用户跳转的交互动作参数进行合规设置（ 加速度不小于 15m/s ²，转动角度不小于 35 °，操作时间不少于 3s ）。 · 公司赔偿张馨月数据流量损失费 1 元。法院认为，根据相关行业标准， App 应确保用户在走路、乘车、拾起放下移动智能终端等日常生活中，非用户主动触发跳转的情况下，不会出现误导、强迫跳转的情况。而张馨月提交的视频证据表明，她在步行和原地坐下的情况下，美团秀秀都跳转到了购物 App 。所以 “ 美图秀秀 ” 存在相关欺骗误导、强迫点跳的行为，侵犯了自主选择权。

图源 @ 极目新闻  ▼

但是！张馨月提出取消美图秀秀 “ 摇一摇 ” 开屏广告形式，法院是驳回的。因为没有行业规范明确写着禁止摇一摇广告。同时，手机传感器信息并非敏感个人信息，使用该信息无需取得个人单独同意，美图秀秀也没有侵犯张馨月个人信息安全。这么看下来，官司赢是赢了，但赢得不多，对摇一摇土匪们的威慑力？我感觉没有太多。就比如差评君马后炮一下，这个判决书是去年 4 月的，但去年的 618 和双十一，摇一摇广告有多猖狂大家还记得吧。对于这件事，差评君也咨询了一位律师朋友和法学博士，我总结一下也是：治摇一摇依旧难。首先啊，我国是大陆法系，法源是法律法规，不是判例。法官判决时不能引用历史判决。虽然最高法院会定期发布一些指导性案例，这些案例具有强制力，案件事实相似的类案，一般要按照指导性案例来。但这个案件是普通案件，属于参考性案例。 “ 参考 ” 是什么意思，大家都懂吧，不懂的看下泡面包装。所以即便有了这个案件，后面的类案怎么判定，主要看别的法官怎么想。说得极端点，假如后面有个相似度 99% 的案件，在别人手里也许还会是另一种判决方式。这种案例倒是有个好处，就是律师可以把它们提交给法院，起到一定的示范效应。因为现在追求一个同案同判，类案同判，只不过没有强制力就是了。以上呢是第一点，你维权不一定会成功。第二点，维权成本太大。起诉最大的成本是在于时间和精力。比如立案阶段，法院会想办法给你调解了，这中间会耽搁很长时间。另外起诉流程也非常复杂。上面案例里的张馨月，是法学生，她对这一套流程很熟悉。但对我们来说，光是起步就想让你放弃。2022 年全国法院共受理案件 3372.3 万件，其中 75% 的案件没有律师参与。也就是说，大部分人起诉时只能独自写材料、协商、诉讼、庭审辩证，完成一整套流程。就算，你花钱请到了律师，还是有各种难题等着你，比如立案太难。需要的材料太复杂，如果案子不好处理，影响到结案率，还会遇到 “ 卡案 ” 情况，立案后半年到一年不开庭。像我咨询的这位律师朋友，他有一个案子半年了立不上。所以我们普通人，其实压根没有精力去为 “ 摇一摇广告 ” 跑到法院诉讼，去维护自己权利。当然，我不是说很难维护就不去维护了。像文章开头提到的案件，它更重要的是，其实是它的宣示意义。你看她只索赔了 1 元，她不是想要什么利益，而是在维护自己的权利，追求正义。这个对社会的影响是很积极的，不仅有助于捍卫法律的实效，也能鼓励大家为自己的权利而斗争。你看，没有这个案例，就没有今天“ App 未经同意跳转广告涉嫌违法 ”的热搜，大家也不会看到法治社会终归还是——“ 邪不压正 ”！说实话，摇一摇广告我也写了好几次，都已经喷累了。它但凡真的是 “ 摇一摇 ” 才触发，都没多少人反对。关键它根本不是啊，比炸弹都敏感。在这些 App 看来，我就是轻拍了小黑胖肩膀一下，小黑胖的肉抖了一下，它们也会说：小黑胖摇了！摇了！你可能好奇这种不是用户主动意愿点进的广告，它没啥转化，为啥还有人在投啊？我认为有两点。一个呢，很多大公司的推广部门和运营部门是分开的，各管各的。推广部门只需要完成自己的 KPI 就行，跳转越多，他们越开心。至于转化率太低，那是别的部门事了。

另一个原因，一部分小商家没经验，被平台坑了。我观察过一些容易误触的广告，有不少是售卖零食、生活用品的中小商家。一个在电商工作的朋友告诉我，不是商家想投这类广告，而是平台诱导他们开启站外广告，在别的 App 里投放开屏广告。虽然是在别的App里，但平台能收取推广服务费用，或者是得到流量曝光，同样能获得好处。所以这种广告的受害者不光是消费者，还有商家。回到事情本身。从之前的传言 “ 苹果整治摇一摇 ” ，到今天的 “ 未经同意跳转广告涉嫌违法 ” ，这些话题一出来就能冲上热搜，很明显是因为———大家都被摇一摇广告整麻了。

虽说现在，有手机厂商推出了一些功能如传感器权限管理，可以让我们勉强对付下摇一摇。但说到底这是下下策，属于一种 “ 打不过还躲不过吗 ” 。现在的情况是，所有人都抬着头，期盼有个盖世英雄出现，好好治治这群土匪广告。所以一有风吹草动，大家就会点进来瞅两眼。尽管，我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，而且说起来你不爱听，这一天，可能还有的等。但我相信，只要站出来捍卫权利的人越多，这一天就会越早到来。

撰文：刺猬   编辑：面线 莽山烙铁头  封面：焕妍图片、资料来源：中国青年报微信公号：大学生起诉美图秀秀 “ 摇一摇 ” 乱跳转，法院判赔 1 元！央视网微博： “ 接了个电话，手机差点给我买台电脑 ” 南方都市报：误触 “ 摇一摇 ” 开屏广告太烦？武大学生起诉美图秀秀获赔 1 元感谢提供帮助的律师、法学僧朋友。